长春文学坊>历史>长原志 > 淤鬼谣 秘辛
    泽回一袭黑衣,静静趴在草丛中,夜露沾湿了衣物、虫雀在他身上停留也丝毫不为所动。前方不远是一座横跨山谷的木桥,只容得两人并肩,此外皆是峡谷,中间有几条深涧,想要去山中只有此一条路。这些该死的和尚,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,寺庙本不多大,却敢占据一整座险峻的山,还只修建这一座桥来限制往来参拜者。

    从出发到即正国边界再到这座山外的城镇,只越过边界便费了他很多功夫,赶到这里尽是崎岖山路与急流,短短二百余里路走到了深夜。调息半日,将马托付与客栈,泽回便混在为数不多的参拜者中准备潜入,可这帮和尚在桥头处竟然收缴刀具,而且不论是接待的还是端坐在佛堂里的,那海青或袈裟上不起眼的凸起,从形状长度来看毫无疑问便是刀具,不持刀具也有禅杖之流,但不论是什么,都不是赤手空拳的泽回可以应对的,他也只能扔了一些香火钱便拿刀离去。

    思来想去要在祭典前赶回去,只能今夜动手,最好能不费多大力偷取出来。可是以这些和尚的谨慎,还从来未曾断过对这唯一道路的监视,于是他便只能藏在草丛里伺机而动,从傍晚直到深夜。那和尚一直站在桥中,一动不动似是禅定,但眼中偶尔闪过的光意味着他的谨慎与狡黠。

    这里虽然地处关畿西南,但今年似乎整座岛都格外冷,如今已是阳春时节,冬日的寒气却依然健在,饶是以泽回的身体也不免凛意如潮。胸腹下的泥土冰冷潮湿,冰凉升上脊柱,泽回不禁打了个寒颤,手却不经意间碰在刀镡上,“嚓”,虽不足半寸,但长刀出鞘的清冽声在静寂的长夜中尤其明显。

    “遭了!”泽回瞬间生出退意,放松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,和尚那微闭的眼睛立刻张开,扭头四下里张望,试图确定持刀者的位置,但仅在不满的弦月照耀下还是有点困难,说到底他甚至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刀音,毕竟这鬼地方什么稀奇事都可能发生。环视无果,和尚谨慎地迈开脚步,朝桥头走来。

    泽回不由弓起身体,左手推刀锷出鲤口。

    就在和尚即将走下桥头之时,身后的山寺中隐约传出一缕缥缈空寂的笛音,宛若失意诗人的低唱,又似悲戚少年的哭诉。和尚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,回身望去,轻叹一声。

    泽回在这时突然暴起,几乎贴地平滑,蹿出草丛时撑地而起,刀光乍现,居合术·泄光涧!

    但就是这几乎无声的偷袭,似乎也在和尚的谨防中,风吹过草丛的声音忽然暴躁了起来,他便立刻腾出左手去拿刀。虽然还是慢了一瞬,却也依旧令他避过了致命的伤害。

    雾切打在和尚刀鞘上,在冲势中滑上去切伤了和尚的肩头。和尚忍痛,直去拔刀。

    偷袭不得,泽回怎么能看着他有反抗的力量,居合的冲步后再次垫步,刀身反切下压,柄头沉沉撞在和尚握刀的左手骨突上。神道御宇流,攻进·首探!攻进是刀枪共用的击术,几乎放弃了防御,舍身强攻。但首探却是实打实的枪法,一击硬探,直取影中之物,要的是手劲与眼力。此一记探打,估计腕骨是碎了。

    和尚吃痛,始知敌人的凶狠与强劲,当即便放弃了反击的机会,握上海青下腹前挂着的警示用铃铎。但不及他扯下铃铎挥舞,泽回便借力止步,令他微晃间失了脚力,再左手抓住他右手中捻着的那串佛珠,侧身用力后拉,和尚本就受伤心切,再次重伤便更是慌乱,在这一拉中竟忘了放手,瞬间失去稳势,磕碰间朝泽回扑来,泽回抬起一脚,狠狠踹在他腹间。

    和尚倒飞下桥头,腹部受击却叫不出来。

    泽回随手将佛珠也扔下去,回身看向月下的山寺,那抹笛音依旧飘荡着,凄冷的音色令他狂跳的心稍稍静下来。不敢多做停留,吐纳间立刻伏低身体奔入木桥另一头的树丛中。

    师父并未告知是何物于何处,可既然是能让这些出家人以命相守的东西,想来最清楚的当是这里的住持,按照一般寺院的落成方式,他应该单独住在寺院后方。为了摸清重要的信息,也为了更快速地完成任务,泽回决定还是冒险一些,直接去拿下方丈,再不济也拿得一些记载。

    简单的忍者夜行之术也能令他在黑暗的草木丛中如鱼得水,尽皆绕过那些似是在冥想的和尚,径直奔入依山势而建的狭长寺中,不费多少力气便翻入院墙,沿着绵延的漆黑廊檐一路越过莲池、三重佛塔、众多金堂、客堂、僧舍与讲堂,又黑灯瞎火地走了一会,泽回不由得猜测这穷乡僻壤的困乏地方,住持莫不是也跟一般僧人们住在一起?但入门那座三重的佛塔可不是穷山寺可以修得起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