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走出殿外,见王安石还在思考问题,曾公亮笑道:“宰辅辛苦了,不如咱们一起去个好地方洗洗澡,泡泡身子,天下事也不是一天能做完的。”

    王安石道:“洗澡忙什么,刚才皇上神情古怪,不知有何可笑之处?”

    曾公亮向他招招手,一手搭在王安石肩上,一手却去摸他胡须,王安石惊道:“明仲这是做什么?”

    曾公亮笑而不答,手指紧捏,慢慢张开看时,却是一只虱子,王安石神情有些尴尬道:“你刚才怎么也不提醒我,君上面前太失礼了。”捏过那只虱子要挤死,曾公亮忙道:“这只虱子不简单,我送它八个字,宰辅听听。”

    王安石道:“那八个字?”

    曾公亮道:“旅游相面,曾经御览。”笑道:“还是放它一条生路吧!”

    王安石有些不好意思道:“夫人这两天也天天催我洗浴来着,夜间看书就睡着了,也没顾的上。”

    王安石的邋遢是有名的,这位大相公做事雷厉风行,心情刚正执拗,治学严谨,唯独在这方面常受人诟病,原因是他酷爱读书,读着读着就到半夜,困极而眠,早上急匆匆起床,便脸也不洗,穿戴也不周正就去办公,他自己也不在乎。

    两人刚到中书省,几个官吏把地方送来的一大堆公文抱来,曾公亮道:“今儿就早些回去吧,我说要带你去个好地方泡泡澡。”

    王安石道:“先不忙,把这几卷看完就走。”正说话间,门外吵起来,曾公亮皱眉道:“是谁在外面吵嚷?”

    一年轻掌案官员忙道:“是张简张大人,先开始就来过了,两位大人不在,不知怎么又来了!”

    王安石一听张简来此,登时觉得头疼,这人脾气大,性情比司马光还执拗,说话间,张简已到门口,他乃御史中丞,大声嚷嚷道:“想见王宰辅一面就这么难吗!”

    王安石让人请张简入坐,也不理他,张简道:“王宰辅调解的好学生啊!把司马公都能驳的无语,可惜吕惠卿虽善辩,总也是狡辩,司马大人高瞻远瞩,一心为国,将来定会被证明是对的。”

    王安石不紧不慢道:“惠卿现正在端明殿,中丞去找他辩论。”

    张简气的跳脚,大声道:“能言善辩又怎么样!明辨是非才是最重要的!”见王安石端坐台上也不理他,转头朝曾公亮道:“明仲现在也唯王宰辅马首是瞻吗?知不知道天下人议论纷纷,你们一意孤行,以后必将惹下大祸!”

    曾公亮挠挠头,神情尴尬,只得顾左右而言他,王安石拿却了扇子遮住脸发笑,张简气的嚷道:“介甫今日笑我,将来必天下人笑你,走着瞧吧!”

    待张简气哼哼的离开,曾公亮把手中文书一推,对一个掌案官员小声说:“不干了,整天忙的头昏还不讨好,今天该拆洗王安石了,回头咱们拉他去澡堂子泡泡,让人给他送一套干净衣物来,要和上次一样。”